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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六十九章這小子真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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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六十九章 這小子真壞

祁氏的威望如何來的?在世卿世祿,在一直有權!說白了,這威望就是權!除非你是聰明的阿凡提,沒權沒錢但是有口碑——有解決問題的辦法——不然誰聽你的啊?

池修之就是要拿祁氏來立威,小狗小貓的他還不希罕去收拾呢。

至於百姓毆鬥,只要你能壓得住他們心裏的惡,這些人本性還是向善的。

池修之起身道:“走吧,就從平固縣開始,今天辦得利索點兒,還能趕上回來吃午飯。正好你們都在,一起作個見證!”說完,護衛、衙役已經整隊待發了。李敬農、鄭德儉一人捧著本賬,跟著一起走。

縣令們你看看我、我看看你,決定圍觀一下,既是有個準備了,如果想打小報告,也有第一手材料。

一行人都有馬騎,很快就到了最近的村子,七縣令一看,心道,這小子真壞!可不是,田界上已經搭起了個簡易的涼棚,相鄰的兩村鄉老還有土地主已經被叫了來!周圍還聚了很多圍觀群眾。兩個村子都不算小,但是滿打滿算也就那麽幾千號人,何況來的還不是全部。衙役和護衛維持起秩序來雖然累些,倒也不太難。

等池修之帶著縣令們到了,一次性看到這麽多的官員,小民心中略怯,雖然還嘰嘰喳喳議論著,卻比剛才還好管理些。池修之就收獲了許多偷跑過來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們愛慕的目光,不過他全當沒看見。

八人坐定,衙役拿著棍子敲地,讓眾人肅靜,池修之揚揚下巴。衙役上前宣讀府君又一條仁政:“每年爭水必有毆鬥,死傷慘重,不忍卒睹。上天有好生之德,為免慘禍再生,特為各戶預分用水之例。開渠之後,各依例而行,有違者法必不容。”

底下一片嚷嚷,什麽“他們村搶過我們村的水”、“你們也不是好人,還打傷過我們的人”、“你最WS了,趁著半夜偷水”、“你還半夜放狗咬人呢”。吵作一團,吵著吵著就有脾氣暴的要卷袖子開片了。

衙役們再次維持會場秩序,再次宣講:“過往不究,自今日起,再有亂法者,嚴懲不怠。”

下面是宣讀用水政策,東村,有田若幹畝,西村有田若幹畝,其中上等田多少、中等田多少、下等田多少,又各有多少人口,如果沒有意見,讓各田主來簽名確認。確認之後,才是按份分水。

這只是念名單,沒問題。兩村鄉老撚須點頭,土地主們也挑不出毛病來,各各上來簽名。

忽然有一道聲音道:“我等亦有田,為何沒有我等之名?”

鄭德儉在京裏出門都有狗腿子代為喝道,現在自己只好扮一回狗腿子:“你是何人?”

“李二。”

“哦,”鄭德儉應了一聲,跟李敬農各翻翻手裏的爛賬本兒,與池修之對了一眼,也拿出張紙來,“識字兒麽?”

“認得幾個。”

“你也簽名。”提筆在紙上添了李二的名字,寫作李二郎,有田若幹頃,在什麽地方,屬良田,需用水。

李二郎識得幾個字,一看寫得沒錯,末尾還畫了條線,標上本頁只有這麽多字。李二郎寫了個還能認得清的名字,又按了個手印兒。鄭德儉提高聲音問:“還有有田而沒有簽過名的嗎?”心裏淚流滿面,堂堂相府小郎君,尼瑪幹起吆喝的活計來了!

須臾,又出來一些人,稱自己也有田,也要簽名分水,鄭德儉也填了單子,讓他們挨個兒簽了名。接著,鄭德儉和李敬農就抱起賬本兒跑到層層護衛中間了。縣令們不知道池修之葫蘆裏賣的什麽藥,瞪大了眼睛看下文。

下文?下文就是問李二等人:“爾等俱非編戶齊民,爾等所說之田也不在州府田冊!爾等何人,因何強占民田?”沒收,統統沒收。

池郡守開始查戶口!池府君是來分水的不假,可沒說不可以順便查查戶口啊?池府君在自己的地盤上公幹,遇到違法份子,抓起來收拾那是責無旁貸的。

把柄拿到手,你等死吧!補錢繳稅?那是輕的!你已經在眾目睽睽之下承認了,這田是熟田,就是開墾了許多年的良田,早過了免稅期了,你還隱瞞,這是犯國法的!你人也不在名冊,是不是逃犯呀?

你這樣的,田得收回,人得坐牢!牢房歡迎你,為你開個單間~

接著衙役們再次宣傳府君的政策:“府君仁德為念,蠲一切苛捐雜稅!若的為流民而墾荒者,今日登籍,所墾之地各歸各人,按時納賦,按季服役,按田分水。”

池修之為何減賦,為的就是現在!

你以為小民很傻麽?他們為什麽捧著田拖家帶口地當黑戶?還不是國家收稅太高,征發又多,實在忍不了了,才送上門去當隱形的奴婢的。說穿了,還是利益的問題。因世家收的稅比國家略低,征發也更低,世家又不用備邊!連修橋鋪路挖渠,都是國家出大頭。世家的力役更少。對於小民來說,終生可能走出不出生長的村子,是不是良民,在鄉下地方,真沒什麽講究。周圍還是那麽些人,日子還是那麽過,誰也沒巴望著能有更大的出息。相反,靠著世家,如果世家更寬容一點,還能選擇聰明的孩子去教養,當郎君娘子的跟班,過上更好的生活,這些是土裏刨食刨不出來的。

眼下,池修之把稅賦給減了,征收的比例低於世家,就能吸納出一大批的小民。當然,當時還是有人有疑問的。

“府君之策能長久嗎?”問話的是已經簽了名的一個中年人,臉上溝壑縱橫,看起來頗為滄桑。

“郎君青春幾何?”

“我,小人,年四十。”

“我年二十,郎君有生之年,如遇報負,可來尋我!”

池修之一言既出,眾皆嘩然!問話的中年人,在池修之的目光之下,哆哆嗦嗦地登記了!

庶族地主家裏亦有隱田,只是沒有士族那麽多罷了。他們不拜會池修之。就是因為府君總是要走的,祁氏卻是紮根地方的。不太敢挑釁啊!除非逼到一定程度上,那不是揭竿而起也差不多了,反抗世家,都是把腦袋掛腰帶上的買賣。

所以門吏才聽世家的,所以百姓畏吏更甚於官,所以百姓更聽世家的。世家,就是這裏的土皇帝;吏,也是紮根鄉土的存在。

李二急了:“郎君怎麽能收他人之田?我等這本是祁家的田!入沒入冊府君與祁太府說去!”他是祁氏的莊頭,登的是納到祁氏名下的田。如果一戶小農,捧著田到世家名下,時間太久,可能就會混同。最後通過各種操作,並成一大塊田,小農也成了家仆,主人家再選莊主進行管理。

池修之冷笑道:“你這話可敢到堂上說?不在田籍,就是隱田!是奪國之稅而肥己,損公肥私,本府正要參他!”聲音很是冷厲,“我自京中來,京中太府卻不是姓祁的,難道此地別有一朝廷不成?可要奏請聖人派兵進剿了!誰家的田都不行!”一個過了氣的老頭子,還來裝當紅偶像?找死!

李二瞬間啞了。

李敬農揮揮手,自有人上來一條鏈子拴了李二,把他確認的田地給空出來充公。

池修之再次安撫民眾:“我在一日,便護爾等一日。想看我笑話,做夢!如今充公之地,按國法或分或租,有餘力之民皆可領。”小農們驚訝得安靜了許久,才暴發出熱烈的討論,不用說,又蓋樓了。

何縣令額上全是汗,嘴唇已經哆嗦著說不出話來了。最圓的那個縣令就姓袁,對祁高比較信任,此時不得不勸阻池修之:“府君,這真是祁家的地,府君不與祁太……呃,祁老先生商量商量再說?”

“國法面前,有何可議?”李敬農冷笑著扇著手裏的賬本兒,扇得袁縣令想吐血。他家也有隱田,當然,這是約定俗成的。在李敬農這樣的世家子看來,這括隱與隱田根本就是拉鋸,為國也好、損公也好,都是不可避免的。他生氣的是祁高這土皇帝居然給他們一個空衙門,還讓個一表三千裏的表侄來為難他們。這事兒與隱田無關,只與慪氣無關。

論起世家的傲氣,祁高在李敬農面前根本不夠看。李敬農跟池修之同仇敵愾了。

袁縣令還要強辯幾句:“荒田嘛,開荒之後不及入冊也是有的。”

“此地百年之前,皆是我池家田園,何來荒田之說?與國家,我沒話說,誰要來占便宜,哼!”

同志們,你們忘了嗎?池修之他家號稱“京兆池氏”,京城周圍全是他們家地盤兒。池氏還是全國首屈一指的大世家,這個地盤兒就不會小,鄢郡在京城周圍,有他家的許多田地有什麽好奇怪的?他們家遭了兵禍,人死得差不多了,田守不住。但是,從法理上來說,池修之這是唯一繼承人……

大家自行想像一下吧!

百年之後再回舊宅,看到一群耗子在你家作亂,池郎,心情如何?

偷偷告訴大家一句,就算是在百年之前,這裏有池家莊園不假,咳咳,還有一大片的池家隱田……

幾位縣令抹汗,池修之權當沒看見,冷聲道:“各位不必忙著回去了,接下來都隨我一處一處地走,也是作個見證!眼下此事最急!你們縣中亦有典簽主簿得坐鎮,春耕已過,暫無他事,眼下此事最重要!都跟我去看著!”

此時之縣,乃是按照戶口來設,並不拘泥於面積,平固縣的面積很大,池修之也不介意,騎著馬,帶著武裝匪徒,一個村子一個村子地走過,按照田畝的多少、歷年賦役完成情況等標準,忽忽幾日,給分派完畢。

池修之分水順帶括隱也很有講究,對於祁氏,那是死咬著不放,對於其他世家、土地主,是區別對待地寬容,只要他們的隱戶在池修之能容忍的範圍之內,都不會過份追究。識趣的都乖乖把田弄出來,也不說是“自主墾荒”,都按熟田來繳稅。國家對官員是有優惠的,即,你做到什麽級別,就有多少田地的免稅額,隱田顯然是超出了免稅額的,已經占過便宜的,就不要裝純潔了,老實繳就是了,權當是為池府君的政績做貢獻了,如果能夠借此交好池府君,也算是賺了,沒看到老祁已經很慘了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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